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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罡:巴以衝突的死結:哈馬斯和伊朗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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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許多中國人來說,巴以衝突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話題。雖然相關報道連篇累牘持續多年,這場衝突的複雜背景與全貌卻並不為大眾熟知。為此,《有識》專欄特別找到著名中東問題專家、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所研究員、中國中東學會前副秘書長殷罡老師,為我們分享他對當前中東格局與發展趨勢、巴以問題歷史由來、本輪衝突之背景與可能走向的觀察與思考。

另外,沙特是阿拉伯和平倡議的提議者。這個倡議是什麼呢,就是在解決巴勒斯坦問題的基礎上,阿拉伯國家整體上和以色列建交,不要一個一個建。川普在2020年通過亞伯拉罕協議,讓以色列跟阿聯酋、巴林、蘇丹、摩洛哥建交了。阿聯酋很突出,它的地位跟沙特很近,就是出錢沒那麼多,體量沒那麼大。現在又和沙特談建交,如果拜登促成了沙特和以色列建交,其他阿拉伯國家就都會跟上去了。

沙特是整體建交方案的提出者,且長期是巴解組織最大的金主,沙特也要和以色列建交了,大勢就無法挽回了,它就不會再支持什麼阿拉伯反抗、巴勒斯坦反抗了。哈馬斯怎麼活下去呢?伊朗從1979年確立的阻止阿拉伯國家和以色列和解的這個結構性的國策,不就失敗了嗎?伊朗沒法接受這個現實。

之前,阿拉伯世界在伊朗核危機期間和以色列已經結成了統一戰線。2017年,川普到沙特組成了40多個國家的伊斯蘭反恐聯盟,參加的國家全是遜尼派的,什葉派當權的敘利亞、伊朗、伊拉克都沒參加。以色列反對伊朗核武器,這些國家也反對伊朗核武器,這個伊斯蘭反恐聯盟就是反伊朗聯盟。我當時的看法就是伊朗在核問題上沒有好的出路,伊朗必須做政策調整。本來核問題上就被打壓,現在國策又面臨失敗,所以出現今天這一幕,合情合理。

伊朗和阿拉伯國家的這種對立,不完全是什葉派和遜尼派教派之間的對立。它有宗教背景,但哈馬斯提出的主要是政治口號。伊朗的提法有宗教意味,說全世界都應該政教合一搞伊斯蘭共和。但這種政治博弈是在民族國家之間進行的,不是教派之間進行的。否則無法理解哈馬斯這個遜尼派組織為什麼跟什葉派的伊朗結盟。

哈馬斯在阿拉伯世界其實也不受待見,其中有一條就是跟着什葉派的指揮棒轉,服從伊朗的佈局,以阿拉伯世界為敵。在阿拉伯世界眼裏,哈馬斯也是叛徒。同樣,去年剛恢復阿盟資格的卡塔爾也是。當時都跟它斷交的原因之一就是2012年卡塔爾的埃米爾居然在穆兄會執政埃及期間,通過西奈半島到哈馬斯控制下的加沙訪問。卡塔爾的埃米爾一次性給哈馬斯4億美元,當然是所謂和平建設的錢。這在阿拉伯人眼裏又犯了忌。

因此,這裏主要是民族之間的博弈,但也不能完全按民族劃分,宗教意識主導也是存在的。比如敘利亞是阿拉伯人,但掌權的是什葉派,儘管是少數,但它是伊朗陣營的。兩伊戰爭期間,敘利亞居然支持伊朗,為同阿拉伯人作戰的伊朗提供武器。也門的胡賽也是這樣,阿拉伯人,但屬什葉派,接受伊朗的治國理念和援助。更不要說黎巴嫩的真主黨了。伊朗的什葉派革命輸出還是很有成果的。

不過敘利亞在這次戰爭中聲調很低,你看不到它說什麼。因為哈馬斯這幫人原來領導機構就在敘利亞,結果到敘利亞鬧「阿拉伯之春」的時候,哈馬斯支持造反的穆兄會,阿薩德就把哈馬斯全當恐怖分子趕走了。敘利亞不支持哈馬斯。

哈馬斯能代表巴勒斯坦嗎?

現在媒體上都說巴以衝突,但是也有一些國際媒體寫它是哈以衝突。哈以衝突或者說以哈衝突是這次戰爭比較準確的稱呼。因為阿巴斯領導的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在約旦河西岸的法塔赫武裝並沒有參戰。說這一次是巴以衝突,對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是不公平的。當然從整體上看,畢竟是巴勒斯坦人同以色列人之間的一場戰爭,說巴以衝突可以,但應該加以註解。

那麼,哈馬斯能不能代表全部或者大部分巴勒斯坦人呢?很多人都知道2006年的巴勒斯坦國民議會選舉里,哈馬斯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媒體和一些學者不了解具體情況,一聽說哈馬斯勝了就開始寫文章,但缺乏對次哈馬斯勝選的多方面原因的了解,是過於簡單化的議論。

這個議會選舉是在2005年開始的,2006年1月正式投票。這時候巴以和平進程已經中斷了,阿拉法特已經死了,衝突造成的傷亡讓巴勒斯坦的民意也發生了改變,巴解威望下降。同時,哈馬斯不是以自己名義參選的,是組團參選的。它的選舉綱領也不是說選上我就跟以色列開戰、血戰到底,全是好聽的。

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學人Scholar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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